有幸采访到三位戴安澜将军的部下
2018-05-24 20:3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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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采访到三位戴安澜将军的部下

戴安澜将军(19041942

 

    今年是戴安澜将军殉国76年,笔者曾经有幸采访到三位原200师戴安澜将军的部下。

抗战名将戴安澜(19041942),1926年黄埔军校三期毕业。他1942年,率第200师作为中国远征军的先头部队赴缅参战。取得同古会战(歼敌五千余,而日军兵力4倍于戴部)、收复棠吉等战功。1942518在郎科地区指挥突围战斗中负重伤,26日下午540分在缅北茅邦村殉国。1939617,授陆军少将。19421016,追赠陆军中将,解放后追认为革命烈士。

戴安澜曾血战古北口,后立下台儿庄战役部分战功(火攻陶墩/智取朱庄/激战郭里集)、击败瑞阳公路日军第九师团主力(属武汉会战)、击退艾山阵地日军进攻(属徐州会战)、攻克昆仑关/击毙中村正雄少将(属昆仑关战役)等战功,因昆仑关一役获得蒋中正"当代之标准青年将领"之赞誉。是二战中第一位获得美国勋章的中国军人。

 

一,把戴安澜将军遗体往祖国背的参谋张家福

 

有幸采访到三位戴安澜将军的部下

2002年笔者采访200师少校张家福

 

有幸采访到三位戴安澜将军的部下

2002年在昆明采访200师百岁老兵张家福

 

有幸采访到三位戴安澜将军的部下

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图书《最后一批人》中收编张家福事迹

 

笔者采访到的第一位200师老兵叫张家福,他是随戴安澜将军入缅作战的少校参谋。在1942518日在郎科地区指挥突围战斗中,戴安澜将军腹部中弹三发后,张家福少校等人将重伤的戴安澜将军往中国方向撤退。几天后,在缅北茅邦村身受重伤的戴安澜将军不幸去世。由于遗体严重腐化,不得已,在缅北将戴师长火化。后来,他们十几人带着戴安澜将军骨灰从云南腾冲县入境。

解放后,张家福入狱30年。由于他会木匠,会造木质瞭望塔。所以没有被镇压。

 

张家福自述:1903年春节生人,祖籍是四川省云阳县龙重乡的凉水井村人。有个妹妹,我忘记问是不是还活着。他父亲叫张传人,租人家的地种。张老汉说自己有运气,外婆是个医生,街上有旧学先生教书。“八岁那年,外婆送我去上学,一共读了五年书,然后,回家放牛、放羊。后来又去小学读了一年书,一共读了六年四书五经。”张老汉说他19岁开始在当地当了三年的小学教师,后来,在龙重乡当书记员,管理户籍。19377月卢沟桥事变,日军开始了全面的旨在占领整个中国国土的侵华战争。张老汉放弃安逸平静的生活到四川重庆的军官总队当了一名少尉文书。张老汉得意的自述:“我字写得好。”

1940年,在重庆陕西街有个军官训练队,专门训练团长和上校以上军衔的军官,一年训练三期,每期二、三百人。那时,张调到军政部当中尉军官。1942年,张到远征军二百师参谋处当了一名上尉书记员。由于张文龙少校开车逃跑了,所以,在滇西的楚雄提升为少校作战秘书,专门辅佐戴安澜将军。1942年春夏,日军进攻并占领缅甸北部,盟军在缅甸战役中遭受挫折,为协助盟军,解救受围英军,二百师在戴安澜将军的指挥下英勇作战,不幸在缅北中伏,浴血殉国。

老人回忆,由于英军的撤退和后续部队没有及时跟上,二百师陷入了日军三个师团的包围。“当时的困境我们二百师全体官兵都清楚,上下都横下了以死报国的决心。”

“同日军作战很激烈,二百师也是中国的精锐部队,数十天的大小激战下来,双方死伤人数相当。在同古那一仗,我们只有200人,而日军数量十几倍于我们,把我们团团包围,仗打了七天七夜,200人只打的剩我们18个人。战场上月黑风高,硝烟弥漫,冷枪不断,鬼火丛丛。我们和师长一起摸黑突围,深一脚、浅一脚,戴安澜师长走在最前面,周维汉参谋长走在第二,我走在第三,战士们跟在后面。近在咫尺的敌人发现了我们,师长腹部连中三枪。负伤。参谋长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会日语,他和日本人喊话,对方以为是自己人,我们才得以突围。”

“我们十几人轮流背着戴师长翻越缅甸的群山往中国云南方向走,由于没有吃的、没有药物,戴安澜师长两天以后就牺牲了。我们砍下胳臂粗细的树枝做成担架轮流抬着戴师长往祖国的方向走,他著名的战绩和战至一弹一卒的精神举世闻名;他身先士卒、吃苦在前、冲锋在前、牺牲在前,他是我们的军魂,他是我们的英雄,我们一定要和他一起回到祖国去。”

经过几天,眼看快到中国领土了,在缅北茅邦村,戴师长的遗体已经开始腐烂。万般无奈,只好先堆起柴堆,先焚化了已经开始严重腐化的遗体。然后,在焚化的火炭中找出一些遗骨。

说道这里,老人的眼中涌出大滴的泪水。

 

2003年,我把《百岁老兵张家福》的采访记收编在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最后一批人》图书中。

 

二,亲自驾车把戴安澜将军灵柩运往昆明的陈文钟

 

有幸采访到三位戴安澜将军的部下

2011327我采访远征军陈文忠老兵

 

有幸采访到三位戴安澜将军的部下

由《山东画报社》出版的图书《最后的抗战老兵》

 

有幸采访到三位戴安澜将军的部下

戴安澜之子戴澄东和义乌远征军老兵陈文钟深情相握。 记者 黄泽振 摄

 

2011年在浙江采访远征军老兵陈文忠先生。他的任务是:亲自驾车,把放在棺木中的戴安澜将军灵柩,从保山运送到昆明。

陈文钟自述:当年,我服役于汽车第五团二营五连一排,奉命迎接戴安澜的灵柩。在回忆录中,陈文钟写道:

    “19425月底,要派两辆车去接运200师师长戴安澜的灵柩。远征军在缅甸的战事失利后,大体分成两股,一股向北退回祖国,这股人数较多;一股退入印度,这股人数少些。这天,我的这辆车也去了,这两辆车昼夜兼程,要在预计时间到达,地点是在保山的东北面,离保山还很远。我们在一个山口附近停下等待,预计时间不差,当天下午就接运上了。骨灰已入棺,灵柩安放在我车上,人员坐另一辆车。在我车的车厢左前上方,高高地挂起一件血衣(是白衬衣),胸部有枪眼好几个,是被日寇伏击中弹牺牲的。到昆明后有专人迎接,以后还开了追悼会……”

    可惜,这件血衣至今下落不明。

 

2011327日采访远征军陈文忠老兵时,陈文钟身体健康,精神矍铄,记忆清澈。上面的照片就是证明。采访陈文钟的文章,我收录在由山东画报社出版的《最后的抗战老兵》一书中。

昨天(2018-5-23),我给陈文钟儿子打了电话,得知陈文钟正在住院治疗。得知他老人家92岁健康状况尚可,我心里很高兴。

 

三,贵州幸存戴安澜200师女兵施仲珍

 

有幸采访到三位戴安澜将军的部下

2011年的“913日”,在我们的“林副主席自驾仙鹤去蒙古国的温度尔汗”40载的纪念日里,我去贵州普安县,采访了1939年参加中国政府军抗战、1942年随戴安澜将军的200师入缅作战,现在贵州普安县的93岁原少尉军官施仲珍女士。

 

施仲珍自述:我是19193月生人,贵阳云岩人。自小没有见过母亲,父亲在我5岁时谢世。1937年考上贵阳青岩女子师范学校,那时,贵州抗日救亡热潮高涨,我也积极投身抗日宣传的运动中。1939年,施仲珍有参加国军的短期经历。

1939年经人介绍,认识国民政府贵州省政府参议员杨致道。经过相识、相恋,最终结成伉俪。

施仲珍回忆:1937年淞沪抗战爆发,杨致道的弟弟是国军旅长,战死疆场。随后,被向后方撤退的部队安葬在上海与苏州之间的昆山。

在贵州省政府内,杨致道的同僚们说他:“你兄弟战死疆场,你还安心做官?”

可能是激将法,激发起爱国热情的杨致道。他随即参加途经贵阳的戴安澜200师。

因为杨致道学历颇高,又会三国文字,还是贵州省政府要员。对于这种临危入伍的知识分子,戴安澜将军当时就唏嘘不已、大为赞赏。

随即,介绍杨致道到下属郑庭笈部,任200师政治部中校科长。

1941年,杨致道和施仲珍已经结婚。他们同时参加国军抗战,只是新兵施仲珍怀孕在身,所以,杨致道先一步,走进200师的军营。

1942200师赴缅作战失利后,200师官兵大量阵亡!

 

“兵败如山倒”施仲珍说:“200师官兵们在撤退的时候,很多人失去了军队的建制。就是:军、师、旅、团、营、连、排、班。”

说到施仲珍的撤退路线,还要说:“滇缅公路。”

滇缅公路,即中国云南到缅甸的公路。建滇缅公路于1938年开始修。公路与缅甸的中央铁路连接,直接贯通缅甸首都仰光港。滇缅公路原本是为了抢运中国政府在国外购买的和国际援助的战略物资而紧急修建的,随着日军进占越南,滇越铁路中断,滇缅公路竣工不久就成为了中国与外部世界联系的唯一的运输通道。

“滇缅公路”实际上在缅甸境内全部是铁路;而在中国境内全部是公路。

“滇缅公路”中国与缅甸的接壤在缅甸的密支那,和腊戌出口。

从缅甸的仰光到曼德勒,是直线铁路。从缅甸的曼德勒开始,分成“人”字形;一条到密支那,一条到腊戌。从缅甸密支那火车站卸下的物资,通过腾冲口岸,(用汽车)入境。所以,100年前,腾冲就有英国领事馆。

通过腊戌火车站卸下的物资,通过瑞丽(用汽车)进入中国境内,走的是畹町。

畹町也好,腾冲也好。最后,两条路又回合一起,途经怒江上的惠通桥。

过了惠通桥,前面就是保山。保山在怒江以东,可以直通昆明。

援助中国抗战的物资运送,在滇越公路被破坏之后,是通过滇缅公路实施的。

 

200师官兵的撤退路线,和缅甸境内的铁路有关。

施仲珍夫妇和一群伤兵,是在缅甸的摩谷镇,最后被日军冲散的。

1942518,戴将军在郎科地区指挥突围战斗中负重伤,26日下午540分在缅甸北部茅邦村殉国。

这个朗科地区,就在缅甸的“摩谷”和“细包”之间。

 

从缅甸的重镇曼德勒(大城市)往东,是曼德勒-------腊戌的铁路。

从缅甸的重镇曼德勒往西,是曼德勒-------密支那的铁路。

施仲珍夫妇和一群伤兵,登上一列曼德勒开往密支那的列车。

这列长长的列车就十几节,施仲珍夫妇就坐在最后一节上。

途中,缅甸的亲日份子把火车中部的挂钩打开了,车开不久,脱轨的列车在惯性的作用下,冲挤成一团!施仲珍夫妇乘坐的列车在最后一节,也翻了。凄厉的惨叫声、吼叫声、呼救声连成一片。施仲珍夫妇搀扶着爬出翻滚的列车,浑身是伤、四处流血!

“那情景,惨不忍睹!”施仲珍一脸悲伤,一直摇头。

 

从缅甸的八莫镇往中国方向走,没有吃点东西。施仲珍几次昏倒。由于遇到撤退的其他部队的战友,给她半碗米汤后,她和丈夫才勉勉强强地搀扶着往中国方向走。

1942年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失利,第五军入缅甸时42000人,伤亡21100人。第6军入缅作战30000人,伤亡17600人。第66军入缅作战时31000人,伤亡16780人。惨烈!

历经千难万险,施仲珍一行人总算是走到了中国云南的境内。

 

以下文字,我引用了伍秋明记者的文字,共1376个字。伍秋明是贵州《六盘水日报》的记者。施仲珍和我讲了同样、类似的内容。为了省事,借鉴于此。

 

一天早上,这对精疲力竭已经毫无战斗力的人马走在路上,远远地与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相遇。施仲珍和伤员奋力逃跑,跑到了半山腰一个叫斋公房的地方的一座寺庙躲了进去。到了晚上,见没有动静,疲惫不堪的他们一头倒在地上睡了过去。半夜三更,日本兵悄悄摸了进来,一进门就瞄准穿着军服的10多名伤兵一阵扫射,伤员们当即倒在血泊中。杨致道用日语对敌兵说自己与妻子是教书人,是跟着他们一起逃难。见两人都身穿少数民族服装,敌兵没有当场施暴,而是用刺刀逼着两人,让他们把伤兵的尸体——拖到悬崖边推下深渊。

施仲珍和丈夫小心翼翼地搬动着战友们的尸体,胸中充满了极大的悲痛和愤慨。她说抱着伤员的头部往外拖的时候,她的眼泪止不住“噗噗”流淌,她真的不忍心以这样的方式处理战友的遗体。面对日寇的兽行和淫威,她只有在心里默念:

“对不住你们了兄弟们,你们已经回到了祖国,安息吧!”

 后来,施仲珍夫妇逃出日寇魔爪,回国。

解放后,施仲珍的丈夫杨致道因为是国民党反动派,所以被捕入狱,后死在监狱中。

施仲珍一直担任乡村教师,我去采访她时,老太太自述有退休金。

 

在抗日战争中英雄戴安澜将军已经离开我们76年了,为了缅怀抗战先烈们为国捐躯的事迹,我先后把这几篇采访记推送新浪博客希望发表。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就发不上去。这种情况在这几年已经是屡见不鲜。由于是习以为常,所以,我本人对于这种“博客发不上去”的情况已经没有悲愤的情感了。

为纪念76年前以身殉国的戴安澜将军,把采访他的三位部下的故事缩编成一文,再发一遍试一试。如果还是发不上去的话,也就只能为:日本鬼子能占领中国14年、中国死伤3500万人!国军阵亡380万人!国军将军殉国近200人而仰天长叹了!

 

中国作家协会作家 方    2018-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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